作者

萬文志

来源

上海海耀律师事务所

e租宝、中晋系、泛亚金属……风光无限的高大上“金融创新”平台一个个崩溃了。这也许是类似平台更大量崩溃的前奏。而与此同时，据国家统计局网站消息，“一线、部分二线城市房价继续大涨，最高涨62.5%”。

问题是我们处于这样的背景：年全行业平均利润率仅为5.73%，最新一年期银行贷款利率为4.75%。在银行贷款利率足以吞噬企业利润的背景下，资产价格不断畸形暴涨，同时频繁上演着暴利诱惑下的投资理财灾难片。

今天我们要说说第一种“庞氏”，这就是是庞氏骗局。

曾几何时，“忽如一夜春风来”，投资理财全民掰！理财、P2P、众筹，各类平台闪亮登场，违规私募野蛮生长。租豪华楼宇!邀明星站台!请某某视察!做社会公益！投资高回报项目！有银行托管资金！有平台提供担保！蛊惑人心的广告语花样翻新，比如说“投资理财，一路笑来”，呵呵。

以老头老太为主力军的搏傻投资者，从怀疑、观望，到下单投钱，多有见证奇迹或听人说见证了奇迹的过程——你看，当有人如约拿到了百分之十几、二十几甚至更高的年利，还不赶紧下手？“再不理财，财就不理你”了！人性的贪婪蒙蔽了理性，成千上万搏傻者激情汇聚、趋之若鹜，大多的结局只能概括为“投资理财，哭不过来”了。

以被查处的中晋系为例，亿，13万投资者，人均26万余元。媒体报道，中晋疯狂“吸储”，承诺年化收益50%，客户多为员工家属。

中晋有不少员工到海耀律所寻求维权方案。交流中得知，几乎所有员工都是受害者，还把家人和亲友拖了进来。直到高层被抓前，他们始终对公司美好未来深信不疑。有员工问我，公司出事前没出现逾期支付红利的情况，公司计划到港交所借壳上市融资回来还本付息，律师怎么看？

我告诉他们，这并不改变中晋涉嫌犯罪的行为性质，该模式是标准的庞氏骗局。简单算算账：中晋推行的招募合伙人计划，仅以部分员工家人购买25%年回报的小额投资产品为例。业务员要拿10%以上提成，还有工资、社保成本，管理者提成若干；奢华的写字楼不是免费的，平台公司是要捞钱的！这样一算，至少必须有50%以上的真实利润，才可能算得过成本。

什么神奇项目，能支撑如此高利？莫非做走私军火、贩卖毒品之类暴利买卖？莫非金钱也分公母，可以自行高产生出钱崽子？中晋的投资项目要么是失败的，要么是虚构的。实体企业惹不起这等“投资”，一沾就死。

中晋守时“守信”支付前面“合伙人”的高额红利回报，显然来自于金字塔下层新入“合伙人”的投资款。投资者蜂拥争当“合伙人”，几万到几百万，中晋来者不拒。在中晋这类平台工作的员工，往往身兼两重身份：既在毫无警惕中成了作恶者帮凶，害了亲戚朋友；又参与击鼓传花投资游戏，把自己赔进去。

这类庞氏骗局，共同特点都是借后加入者的钱，付前面人的利，且几乎都是面向不特定公众进行推广，涉嫌我国刑法规定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，或者集资诈骗罪。

这就是我告诉中晋员工，未出现逾期支付，也不改变中晋犯罪性质的原因。中晋因警方介入，戛然而止，再搞下去，会卷入更多人，也许是亿、亿……

讽刺的是，刑事团队的律师会见被抓的多家金融平台的高管、中层时，他们往往都很委屈，说不知道是犯罪。以前还有各级领导视察，团队都以为是“金融创新”，是合理合法的。这是多数中国创业者的通病：雄心勃勃打造百亿投资的“大事业”，却不考虑从商业模式设计开始就建立好风控体系。

更讽刺的是，有人会明知是违法犯罪却侥幸而为，直到锒铛入狱。我们曾有家法律顾问单位，一年前，律师在服务中发现它新的商业模式涉嫌刑事犯罪，对于律师提示的法律风险，老板不以为然，说别的公司都这么玩。海耀所随即单方面解除了合作关系。最近得知，该公司中层以上都被抓了，作茧自缚吧。

庞氏骗局本是洋人发明的古老投资诈骗术，却在当代中国越战越勇，找到了最能腾挪辗转、花样翻新的空间。国产骗子未必比洋人更狡猾，但中国的受害者，比如激情理财的老头老太，热衷于赚快钱赚大钱，所以更容易被蛊惑蒙蔽。就像韭菜，一茬一茬被割掉，再一茬一茬忘了伤痛，等待着再被割，甚至赔光所有积蓄和棺材本儿。

不要以为庞氏骗局和你无关，当小贷公司、理财平台竟然跑到超市门口向老人们兜售发财梦，就说明由欲望、侥幸这两只怪兽驱动的民间金融骗局始终还有市场。“蚁力神”、“东北大造林”留下的伤疤尚未抚平，又掉进各类挂羊头卖狗肉的投资理财陷阱。遍地篝火般的击鼓传花金钱游戏结束，留下民间金融信用的遍地哀鸿。

在此没时间展开监管缺失与否的讨论。我要再问最高法院大法官们一个问题。年最高法民间借贷案件司法解释规定，“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未超过年利率24%，出借人请求借款人按照约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，人民法院应予支持。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%，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”。而且解释还说了，年利率24%至36%的部分，如果利息付过了的，就不能反悔，打官司要返回的，法院不予支持。当时我就质疑，年利率24%也好，36%也好，有何种依据？如果最高国家司法机关如此导向，只会给民间金融、互联网金融的乱象火上浇油！你看，连庞氏骗局的操盘者也可以说了，年回报24%以内，是合法的、安全的！这两年来，P2P等理财投资平台的野蛮生长和加速疯狂，原因是多方面的！

在国外确实造福了小微企业和投资者的P2P，如今在中国已成过街老鼠。谁要说自己是搞金融的，立马会收到狐疑的瞩目礼。

然而，也许不用多久，庞氏骗局等日久弥新的骗局又会换个马甲向你召手——人性的贪婪和侥幸之心，永远是骗术之花盛开的沃土！

今天讲的是“庞氏”之一的“庞氏骗局”，下次讲什么，暂时保密。谢谢！